57.

四年前的相冊裏，雪枝和網球部的朋友們聚會，和桃井五月一起逛街，和武裝偵探社的大家們一起旅行。

一切都平靜又美好，完全看不出來她在那一年做了什麽大事。

雪枝的目光轉向另外幾本相冊。

一共四本，大約是按照季節來分的。

四年前的春天，她和弟弟們的日常填滿了一整個相冊。

他們去櫻花公園野餐，在家裏給八弟琉生過生日，送三弟要去京都念大學……

雪枝飛快地翻過一頁又一頁，在這本相冊即將翻完的時候，她終於在最後面的幾頁照片中找到了她需要的信息。

那幾頁的照片裏，不管是周末和弟弟們一起吃飯的時候，還是和才兩歲的彌做游戲的時候，都能明顯看出來雪枝的興致不高。

照片裏的她，眉間似乎聚著化不開的煩惱，連微笑的時候都帶著淡淡的愁緒。

從照片裏他們的衣著和周邊的景象可以看出來，那時候大約是春末時節。

而四年前的赤之王墜劍危機，就發生在春夏交替之際。

“那時候我應該已經知道尊情況不妙的消息了吧。”所以才會煩惱。

雪枝試圖回憶起自己當時的心情。可是她連那段記憶都很模糊，更別說回憶那時候的心情了。

她將這本翻到底的相冊攤在一邊，繼續翻夏天的那一本，卻沒能收獲到什麽線索。

相冊中的她和弟弟們的相處很溫馨很歡樂，與椿和梓一起去逛漫展的時候滿臉都寫著好奇。

作為陪同家長和祈織一起去春游的時候和小朋友們打成一片，陪棗和昴一起晨練的時候積極向上……

照片上的她，看起來狀態很好，眉目之間舒展平和，完全沒有春末時的那份憂愁，看起來就像是已經度過了那段憂郁的時期。

她將夏季的相冊翻到第一頁，和春末的那幾張照片對比，才發現剛才被她忽略的事情：“中間似乎……缺了一段時間。”

雖然都說春夏交替亂穿衣，但是從春天的外套直接變成夏天的短袖，中間完全沒有過度，就像氣溫完全沒有反覆一樣，這不可能。

之前在醫院的時候，雪枝問過周防尊知不知道墜劍危機的時候她在做什麽。

周防尊搖了搖頭，說她應該在準備和弟弟們度假。

如果她真的是和弟弟們去度假的話，相冊裏不可能沒有他們度假的照片。

雪枝當時以為周防尊搖頭只是否認她是否見過他。現在看來，他是連著知不知道她當時在做什麽這個問題一起用搖頭來回答了。

至於度假，大約是他的猜測吧。

“又或者他的弄錯了。”雪枝看著面前的兩本相冊，繼續在僅有的那點回憶中尋找線索。

“那時候……”雪枝的腦海中浮現她站在天臺上看著巨大飛艇的畫面，當時是夜晚，她穿著長袖的薄外套，與相冊中任何一張的穿著都不相符。

雪枝幾乎可以確定，兩本相冊之間確實缺失了一段時間。

“或許我應該去找找四年前的日歷。”雪枝這樣想著。

她有在日歷上記錄行程的習慣，也許能從中找到相冊缺失的那段時間，她做了些什麽。

想到就去做，雪枝立刻起身前往地下一層的雜物間。

雜物間放著他們家裏留下的具有意義卻又不怎麽需要使用的物品。

因為有定期請人清理衛生，雜物間並不臟亂，也沒有堆積灰塵，給雪枝的尋物工作提供了良好的環境。

大大的收納盒穩穩的放在置物架上，就像之前書架上的相冊一樣，按照年份順序一個個排列著。

雪枝很輕易就找到了放置四年前雜物的置物架，三層十八個收納盒，其中最下面的三個屬於雪枝。

“還好不是在上面。”雪枝慶幸道。

不然她還要苦惱怎麽把那麽大的收納盒從比她還高的架子上拿下來。

雪枝將收納盒挪出置物架，卻在打開收納盒的瞬間想起來：“等等……日歷這種每年都會有，每年都不會扔的東西，我記得好像是統一放在一起的？”

她打開收納盒翻找了一遍，果然沒有找到日歷。

一邊感嘆自己不見棺材不落淚，一邊又覺得這樣謹慎的行為很有可取之處，雪枝無奈地搖搖頭，來到統一收納處。

統一收納處的收納盒小一些，按照類別歸置物品，雪枝很快找到了放置日歷的那個收納盒。

它的旁邊是個更精致一些的小收納盒，上面貼著禦守字樣，是收納禦守的盒子。

雪枝果然在日歷收納盒中找到了她使用過的四年前的日歷。

她快速地略過前三頁，翻到第四頁。

四月，春夏交替之際，赤之王墜劍危機發生的時間。

結果卻讓雪枝大失所望，四月的前兩周還斷斷續續有文字記錄那幾天的日程。

其後的十來天時間，日歷上卻空空如也，什麽都沒有記錄，只有簡單的“×”打在日期上，簡單又冷漠。

雪枝不知道是她自己本來就沒有記錄那些天的日程，還是曾經的她記錄了下來，卻被未知的力量消除。

她只是失望地將收納盒覆原放回去。

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，雪枝不知道怎麽的心裏一動，轉手將收納禦守的那個精致的收納盒拿了出來。

朝日奈家並沒有互相送禦守的習慣，其中更多的是朋友們送的禦守。而雪枝的朋友不算多，因此這個收納盒並不大。

看著禦守上的字，雪枝大致能將禦守和送禦守的人和時間對應上。

比如那個戀愛禦守是桃井五月在兩年前的新年送給她的，那個健康禦守是高三時網球部的好友在她生病返校之後送給她的，還有那個旅行平安禦守是江戶川亂步五年前在她去旅行之前。作為她之前送他禮物的回禮送給她的。

但是有一個禦守，雪枝卻始終無法將它和某個人或某個時間點對應起來。

就好像它是憑空出現在這個收納盒裏的一樣，讓雪枝完全摸不著頭腦。

雪枝拿起這個禦守，仔細端詳著。

禦守的顏色很素凈，上面繡著奇怪的花紋——中間是一個圓形，周圍不連續的弧度圍繞著中間的圓向外擴散。

雪枝總覺得那些花紋給她一種古樸的感覺，卻認不出來那些花紋代表著什麽。

她捏捏禦守，發現裏面是硬的，不像普通禦守那樣放著寫著字的紙，反倒像是薄木片之類的東西。

雪枝拉開禦守上面的帶子，輕易將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。

“石頭？”雪枝捏著她從禦守裏拿出來的一片薄薄的東西，發現並不是木制的。

石片上面什麽都沒有寫，看起來除了形狀方正一點，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片石頭。

但是當雪枝輕輕撫摸石片的正面的時候，卻發現那上面有些凹凸不平，並不明顯，又確實存在。

雪枝用柔軟地指腹輕觸石片，很快就弄明白，石片上的花紋就和禦守上面繡著的花紋一樣。

她努力回想是否在哪裏見過這個花紋。就在這時，噠噠噠的腳步聲從外面的走廊上傳來。

雪枝的目光轉向雜物間門口，不用猜就知道來人是誰：“小彌，是你嗎？”

小彌聽到她的聲音，腳步邁得更快了：“姐姐！找到你了！”

隨著聲音越來越近，彌的身影出現在雜物間門口。

“嗯？小彌找姐姐有事嗎？還是想姐姐了呀？”雪枝笑瞇瞇地問他。

“想姐姐……”小彌小跑到雪枝面前，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抱住她，而是站在她的面前，仰著頭認真叮囑她：“姐姐生病剛好，不要亂跑。”

“好好好，姐姐聽小彌的，不亂跑。”雪枝將石片放回禦守裏，順手將禦守揣兜裏。

她伸手想摸摸彌的頭發，又想起來剛才搬了收納盒。雖然雜物間定期清掃，手上卻也免不了沾上灰塵。

但是她又想和彌貼貼，於是她就蹲下用額頭蹭蹭彌的額頭。

彌樂得繃不住嚴肅的表情，嘿笑著頂額頭蹭回去。

——

“小彌知不知道你的哥哥們在忙些什麽呀？”電梯裏，雪枝問彌。

彌聽她這麽問，連忙捂住嘴巴，用行動表示這是他和哥哥們的秘密，他要保密。

他眨眨眼睛，聲音透過捂住嘴巴的手傳出來：“不能說。”

雪枝也就是問問，能問出來最好，問不出來她也不著急。

她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：“唉，小彌不和姐姐最最好了嗎？都和哥哥們都有秘密啦。”

可惜她快要彎成月牙的眼睛出賣了她的情緒。

彌也笑彎了眼睛，不上她的當：“和姐姐最好。但是不能說。”

“噗——”雪枝被他的模樣逗得笑出聲來。

她堅強地忍住笑容，繼續裝可憐：“那好吧，那姐姐就只能慢慢等了，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呢。”

彌想了想，覺得這個好像可以說：“等明天姐姐就知道啦。”

“哦……真的嗎？那姐姐就好好期待了哦。”雪枝的思緒在腦海裏轉了一圈，覺得她應該知道弟弟們在忙什麽了。

明天是十二月三日，二弟右京的生日。

不過一般來說，家裏有人生日，只要不是成年或者整歲，並不會特意辦生日會，有空的回來聚一聚，沒空的不回來也沒關系。

“這次似乎有些不一樣？”雪枝猜不明白。

“他們總不會覺得我忘記了右京的生日了吧？”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，她可是早早就準備好了禮物等著明天送給右京呢。

“我真的只是輕微地腦震蕩，不是撞壞了腦子啊。”

雪枝想起之前弟弟們看到她時的舉動和表情，越想越覺得奇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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